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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2年2月8日黄昏,卢作孚静躺在卧室的床上,他累了,他要休息了。
此刻里,他躺在民国路20号的这所房子里,这是公司为他借租的房子,他至今还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。带有寒气的早春的轻风随同夕阳的光焰扑进屋窗,窗帘随风飘摆。
卢作孚静静地躺着,看见了水花,水花融成了水波,啊,是川江,看见了那艘小船“民生”轮。水波融成了水浪,是大海,看见了民生公司的江轮、海轮。他粲然笑,眼前水花点点、银波灼灼、迷朦一片……有白色,对,是白色,是一幅白色的标语:“欢迎卢总经理老实交待”。交待?交待啥子呢?哦,建国伊始,战火方熄,百废待兴,公司业务量不足,加以多种消耗和债务偿还,公司日见艰难。员工们是会有意见的。会场清晰了,哦,是民生公司召开的“三反、五反”动员大会的会场,是揭发资方腐蚀国家干部的会议。台下第一排是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,自己坐在中间。有人在台上激愤地发言。他?对,是程心泉,这个他早年一直带在身边的孤儿也上台去揭发了!他揭发啥子?哦,听清楚了,他在严词揭发公股代表张祥麟,张祥麟,你在北京接受了卢作孚的吃请、看戏,你这是受了资本家糖衣炮弹的拉拢、腐蚀!张祥麟,你说,你还有啥子问题没有交代?哦,还是让交待,自己还有啥子问题没有交待?对了,是“民铎”轮,“民铎”轮沉了。还好啊,船长辜华山和二副莽子都获救了。又看见了水花,是泪花,是淑仪的泪花。淑仪,你不是在观音岩重庆市妇女互助会开会么?还是水花,晶亮晶亮,嘿,是幼小的孙儿卢晓雁晶亮晶亮的大眼睛,孙儿朝他迎来,他对孙儿说,不,是对厨工温师傅说,我要睡一下,不要让娃儿进来打扰。依然是水花,有白色,是那两瓶安眠药的白药片。唉,好累,吃了药好好睡一觉。水花,有白色,是自己儿女们折的纸船。水花,满世界水花,哈,有真船了,是艘小轮船。又有白色,嗬,是红底白字的民生公司菱形纹饰和那幅民生公司的宣传彩画!水花跳动起来,变成了水浪。水浪好大,小轮船随浪翻滚,水浪融成滔天巨浪,看不见那小轮船了。水浪,全是水浪。啊,看见轮船了,是江轮,是海轮,冲出水浪来了,活像呼啸而来的火车。嘿,是民生公司的轮船!轮船把水浪驾驭了,水浪托举着轮船。是嘉陵江的水浪、峡江的水浪、长江的水浪、大海的水浪。啊,水浪厉害,茫茫无边。还是有轮船,离不开水浪的轮船!好多,好多……
蒙淑仪在观音岩重庆市妇女互助会开会后,去张家花园路看卢国纶两个月大的女儿卢晓南,好乖!傍晚7时左右,她回到了民国路20号家中。厨工温师傅说,卢总回来时对我说,他要睡一下,不要让娃儿去打扰,就各自进里屋去了。蒙淑仪点头,丈夫近来过于劳累,难得有这样的休息机会,便叮嘱晓雁说话要小声点,让爷爷睡个好觉。5岁的卢晓雁说,我没有进屋去,没有大声说话,爷爷要睡觉。我孙儿乖。蒙淑仪说,坐到桌前做针线活路。
温师傅从灶屋里出来,对蒙淑仪说:“也不晓得卢总吃夜饭没得,已经睡了这么久了。”
蒙淑仪点头:“我进去看看。”走进卧室。
卢作孚酣睡着,脸色发白,有虚汗。
蒙淑仪心子发紧:“作孚,作孚!”
卢作孚不应。蒙淑仪的心要蹦出胸壁,欲哭无声,不好,他发病了,昏迷了!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她一时不知所措,才想到电话,颤抖了双手给民生公司挂电话求救。童少生副总经理带了医护人员赶来。竟没有立即送卢作孚去不到百米远的仁济医院抢救,人们把悲痛欲绝蒙淑仪扶到外间宽慰。医生给卢作孚打了强心针。
护士看见那两瓶快空了的安眠药:“呀,卢总吃了大量安眠药!”
医生好急,额头冒汗。
这样的抢救无力回天。卢作孚没有了鼾声,没有了呼吸。他眼前一片挨天接地的水花、水浪……他那心脏的跳动缓慢下来、颤动起来,啊,这颗顽强跳动了59年的心脏累了,渐势停止了跳动。
卢作孚走了。
蒙淑仪扑到患难与共几十年的丈夫身上痛哭,肝肠寸断。丈夫就这样走了,儿女们却不在身边,他们在美国、香港、上海、北碚,都隔得远。想到了么儿子,哭声对温师傅说:
“温师傅,你,快,快些去喊国纶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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