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. 夜色
盘乙姑的手艺很好,滑嫩的豆腐圆,咸鲜的熏肉,新采的蘑菇,配上清香的竹筒饭和自家酿的米酒,就连寻人受挫心情不太好的汪曼春都吃了不少。吃完饭,盘乙姑又安排两位客人去旁边小儿子一家住的吊脚楼过夜。
“那边有一间屋,是年前我小孙子结婚用的,新修过很干净,他们回城上班了,正好给你们住。”
汪曼春窘了,谭宗明忙说,“让她睡吧,我随便找个地方就行,车里也能凑合。”
盘乙姑讶然,“你们不是两公婆啊?”
“她是我表妹。”
汪曼春不满地瞥他一眼,没说话。精明的盘乙姑看在眼里不禁一笑,“表哥表妹,天生一对。”
“真是表妹。”
汪曼春不配合,谭宗明只能徒劳地辩解。盘乙姑见两人尴尬,也不再打趣,让小儿子把婚房旁边的一个杂物间收拾出来给他住。
沪上金融大鳄谭宗明先生,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打过地铺了。即使还未出正月,朴素的瑶寨依旧维持日落而息的习惯,错落的吊脚楼里,夜未深,人已静。雨渐渐停了,湿气透过木板缝丝丝缕缕地透进来,他一个人躺在薄薄的蓝染褥子上,辗转反侧。
明诚的去向,孩子的来历,汪曼春的故事,樊胜美的秘密,一个个谜团在他眼前忽远忽近,交织在一起,愈发的扑朔迷离。
可拨开重重迷雾,他看到的还是樊胜美在提到明楼时,一次又一次落泪的眼睛。
不哭的时候,那双眼睛是被倔强笑容染得更亮的晚星,润湿的时候,深不可测的悲伤又常常把他的心缠卷得很紧很紧。他欣赏她,心疼她,喜欢她焰火般的美丽冰凌般的冷硬,还有那股子不撒娇不讨好爱谁谁的脾气,甚至享受她每一次趾高气扬连名带姓叫自己的声音。
他觉得自己有点儿犯贱……可她很可能是他妹妹呀,就算有个不光彩的出身,那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,他喜欢她,对她好,天经地义,顺理成章,没什么犯贱的。
想到妹妹两个字,心就像下了场柠檬雨,既甜又酸,还有点说不清原因的闷疼。
实在睡不着,谭宗明披衣而起,出门才看到汪曼春也没睡,坐在长廊上,两条腿伸出栏外,抬头看着雾霭沉沉的夜空。
“半夜不睡,明天崩溃。”
他站在她身边说。
“谭宗明,我在想一个问题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明诚对明家那么忠心,战争结束后为什么不来找你们?当时你奶奶带着你父亲,孤儿寡母,正是需要人帮忙的时候。”
谭宗明在她身边坐下来,和她一样把脚伸出长廊,“我们不在上海。奶奶带爸爸去了几趟北京,想给爷爷讨个说法,虽然没结果,但爷爷的几位战友帮忙,他们后来就迁居北京了。我本科出国,回国后才到的上海。”
“难怪我听不出你口音。”
“是,我南腔北调。”
汪曼春叹了口气,“你爷爷的战友多半在北京,找到他们总能顺藤摸瓜找到你们,可明诚一直没出现……”
他没来找大哥的遗孀,谭正父子也找不到他,只有一个解释:建国后不太长的时间里,他就不在人世了。兄弟俩没有分开太久,很快就在天国重逢,生死相随,他们将年轻时的盟誓践行到了生命的终点。
“别太难过了,今天这个结果,也是意料之中。”
来永州之前,他们就很清楚此行的希望究竟有几分,“小樊,至少我们知道明诚晚年有个孩子陪着他,他不会太孤单。”
“呵,你还真看得开。”
“活到这岁数还看不开?”
“说得好像你多老似的。”
“是谁总提醒我一把年纪?”
“你是一把年纪的老小孩。”
谭宗明笑,“全上海也就你敢这么说我了。”
汪曼春也笑了,想了想问他,“谭宗明,说说你的经历吧。”
“我以为你早就把我搜了个底朝天。”
“都是记者编辑加工过的。”
“原来是想听内幕。”
谭宗明朝后一仰,胳膊支在两侧,“我从小是个刺儿头,到处闯祸,家里实在没办法,下狠心送我出国读书——那时出国读本科非常贵,以我父亲的财力都觉得心在滴血。没想到我到美国也不消停,一边读书一边偷摸跟人合伙做生意,把生活费都赔进去了,还差点被移民局抓住。开始家里还给我补钱,后来亏空太多老爷子怒了,断了汇款让我自生自灭。”
“然后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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